06年,我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經(jīng)紀公司做文案,和娛樂圈的一些大牌吃過飯,飯桌上,我自顧自地吃著,和明星們沒有任何交流。飯畢,老板問我為什么沒找明星簽名合影,質(zhì)問中有些不悅。倒不是說我有多清高,而是我實在找不到簽名合影的必要。合個影,明星還是明星,文案還是文案。拿著明星的合影坐地鐵也不能當卡刷,拿給別人看也無法證明自己多牛逼。只能說明我和明星有過一面之緣而已,無牽無掛,無情無義,合影有什么意義? 后來混進媒體圈,見明星的機會就更多了。有一次劉若英來做訪談,在我的工位前站了一會,因為是冬天,奶茶圍著圍巾,戴著帽子,只露出白凈的臉蛋,我確實沒認出來。她走后,我問同事:剛才那女孩長得不錯,是新來的嗎?此事后來成為大家鄙視我的笑柄。
在這個國家,政客和明星得到了最充分的膜拜,他們外表光鮮,一呼百應。但是,如果你了解他們的生活,那種崇敬感就會像一項土掉渣工程一樣,轟然倒塌。評判一個人無非是兩種標準,一是功利的標準,他做成了多少事情,獲得了多少利益,歸結(jié)起來就是身價和權(quán)位。另一個標準是道德的尺度,他如何為人,如何獲得成功,有什么樣的價值觀。從長遠看,一個人在物質(zhì)上所取得的那些東西終將煙消云散,而他在追求物質(zhì),追求事業(yè)過程中所呈現(xiàn)出來的做人準則卻能歷久彌新,讓人們津津樂道。
在娛樂圈所看到的那些見聞,讓我對明星們失去了崇拜的動力。
第一次看到別人吸毒是在夜店里,兩個還在藝校上學的姑娘被一群副導演逼著溜冰。周圍人使著各種法子,威逼利誘,小姑娘通過吸管,把那骯臟的東西吸進鼻孔,人們歡呼雀躍?吹焦媚镲h飄欲仙的表情,我才意識到那是在吸毒。如此委曲求全,小姑娘得到的不過是一個拍廣告的機會。薪酬才1500元,那是06年,現(xiàn)在的價位,我并不知曉。
后來,因為工作的緣故,接觸過一些模特。她們穿著新潮,身材妖嬈。坐下來和她們聊天,我?guī)缀踹B喝一杯咖啡的時間都堅持不住。除了旅游,美容,如何成名,她們幾乎對其他領(lǐng)域一無所知。她們的生活也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光鮮,走在大街上是一道風景,回到自己的出租房里,只是一個卑微的北漂。想在模特圈里混出名堂,比在演藝圈里出頭還難。沒有名氣的時候,無論你臉蛋多么精致,身材多么火辣,拍廣告時你依舊是個路人甲,身價也不過幾千。模特想出名就得參加各種大賽,而各種大賽的前三乃至前十早被內(nèi)定,這是路人皆知的秘密。至于為什么內(nèi)定,為什么要這么定,只有他們?nèi)锶酥獣粤恕?/span>
09年接觸過一個演員,臉蛋很標致,笑起來純得像個孩子。當年,她剛出校門,經(jīng)常約媒體圈的朋友一起吃飯,期望得到大家的關(guān)照和宣傳,大家也都給點面子,略盡綿薄之力。但是,靠著幾個編輯記者畢竟難成大器。最后一次吃飯,我說,你還是找個有錢人吧,跟我們這些媒體人混,啥時候是個頭呀?小姑娘開竅了,一年前拍了一部幾千萬的大戲,女一號,一幫一線明星給她當配角。雖談不上大紅大紫,也算是正真進入娛樂圈了,F(xiàn)在經(jīng)常在電視上看到她,光彩照人。我們衷心的為她高興,畢竟,傍大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很多無良男人花言巧語把人家騙上床,穿上褲子卻不干半點人事。這姑娘,我們沒再聯(lián)系過,所謂婊子無情,戲子無義。和娛樂圈的人打交道沒必要太當真。一夜成名,雞犬升天,曾經(jīng)的稱兄道弟又豈能當真?
北京是文化中心,全國各地的文藝青年都往這里奔,長得好,有才藝的大有人在。但是,走向舞臺的鑰匙卻掌握在大佬們的手中,說你行你就行,不行也行。說你不行你就不行,行也不行。某大牌演技奇爛,不是依舊在圈里混得風生水起嗎?不是說你有才就一定有舞臺,也不是你努力就一定會成功,娛樂圈有著太多的暗道,太多的未知。像王寶強和周冬雨這樣中大獎的青年人只是滄海一粟,更多的人在金字塔下撞得頭破血流,找不到北。有人說,在娛樂圈,你要么有錢,拿著金元大棒往里沖;要么你有背景,一個電話,喝杯小茶,想干嘛就干嘛。如果你什么都沒有,根本沒人愿意帶你玩。
也有人什么都沒有,仗著一襲肉身,兩尺臉皮,非要在娛樂圈里走一遭。名是有了,錢卻沒撈到。名氣并不像白菜一樣,頭一天從地里拔出來,第二天就可以推到菜市場賣錢。那些赤裸裸挑戰(zhàn)社會倫理底線強行上位的名人,到頭來只撿到一地雞毛。
我無意丑化娛樂圈,每個圈子都有潛規(guī)則,都有丑惡。只是娛樂圈把物質(zhì)揮霍到極致,把金錢和身體利用到極致,把丑惡和勢利表現(xiàn)到極致。聚光燈下,舞臺之上,光鮮的外表背后,是一顆顆空洞蒼白歷盡屈辱的心。我的拙作《公主墳》上市之后,有讀者給我發(fā)郵件,說我把女主人公寫得太慘了,我回復說:在一個畸形的社會里,一個普通人想要得到某些外在的東西,就一定會丟掉一些內(nèi)在的東西,單姍并不慘,生活中比她慘的人,大有人在。
我從來都不曾崇拜明星,也從不假清高地鄙視她們。因為,他們選擇了這條道路,就必須遵守規(guī)則,混出個名堂來。但是,如果是我自己的孩子,我希望她離這個圈子越遠越好,我寧愿她回村里種地,得到一個平常人的幸福和安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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